过了一会儿，老爹原本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，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笑容。

满意地轻点着头，嘴里念叨了一句“俩回子打仗，这回子还行！”

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钢笔拧好盖子，轻轻插入那件略显陈旧且已有些发白的上衣口袋里。

与此同时，只听“哗啦”一声脆响传来——

之前还在老爹手下三下五除二的珠子们，此刻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了......

老爹提了提鼻翼，方才闻到酒的味道。

“有酒？”老爹瞟了一眼桌上的瓶子，“不年不节的，喝的什么酒？”

刚才不是酒味不浓，是他得心无旁骛，不敢大意，周遭的一切都得视若无物才行。

我的鼻子一酸......

此时的钱家，烟酒还不是日常可以享用的，甚至稍显高档一点的食物都算是奢侈品！

“我买的......”我低了低头，淡淡回道。

端起我刚为他斟满的老边烧锅，老爹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，微微点头。

由衷赞了一句：“这是什么酒？这味儿，挺正啊！

我回答道：“爸，这是老边烧锅。”老爹不知道的好酒……　　老爹奇怪地问道：“老边烧锅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......

“你是从哪里弄来的？”

老爹不是神仙，也并非无所不知，就如同一个重生归来之人也不可能知晓所有事情一般。

“我从那边带过来的。”我语气平静地回应道。

“哪边？”老爹追问道。

“就是那边......你就喝吧，别问那么多了。”

“唉......”老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，然后双手紧握酒杯，面向北方将酒杯高高举起，口中念念有词。

紧接着，伸出食指做兰花状，在杯中轻点了两下，并轻轻将蘸在手指上的酒弹向天地。

最后，杯中之酒又被他缓缓倾倒在了地上......

我爹，对他的爹从不吝啬，尽管有时我却觉得他这个小会计实在过于小气。

由于他的抠门，我小时候可没少挨打。

比如，偷偷往酒瓶子里兑水、拿鸡蛋去换冰棍吃、把玉米种子放在炉盖上炒成爆米花等等，都能成为我挨骂的由头。

这些行为在小时候的我眼里简直太平常不过了，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啊！

我给我爹倒了杯酒，结果却被我爹转手敬给了他爹。

我只好又赶紧给我爹满上一杯。

他对我爷爷的那种好，跟我对他的好完全不一样。

我只是单纯地模仿他，学习他如何孝顺自己的父亲而已。

这种孝顺可以说是一代传给一代，就像老猫睡在炕上一样自然......

然而，他对我爷爷的好，似乎还掺杂着一种深深的歉疚和不安。

令人尴尬的是，这种歉疚和不安本来不应该由我爹来承担，而是时代应该感到内疚和不安才对。

可是，我爹毕竟是一个要面子、有尊严的人，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他必须去承受和面对的事实。

他无法逃避，也无处可逃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