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出行，没有钱亦文在，武从军也因为工程的事情提前飞回来了，刘运成成了总指挥。

上岗以后他才发现，这十来个人比一个英多科技渔圳分公司可难管得多。

那一千多人里，除了有两个小女人偶尔治不服之外，其余的哪个敢不听刘总的？

可这些老人们，各有各的调皮法。

简单说来，没一个人听他的……

刚把抱着萝卜的四姥爷喊回来，二姥娘又嚷着要换车。

不让二大娘坐上春生开的车，这种安排在她的眼里显然不够合理。

寻思了一下，二大娘硬挤上了春生的车。

一个接一个的问题，没一会儿就把春生给问烦了。

阎春生回头看了看，一脸无可奈何：“妈，人就在家里，你一会儿见着真人了问她去吧。

“你总是问东问西的，影响我开车呀！”

二大娘瞪了他一眼：“你开车还用嘴呀？”

气恼过后，二大娘又眯眼笑了。

这回可得好好和小翠儿她妈唠唠了，俩人可都老大不小的了！

以前，想找那娘俩说说话，春生横扒拉竖挡的就是不让，说是怕她话太多……

这回，总没理由拦着我了吧？

别的不说，这减肥的事儿可得好好和小翠儿她妈说说。

哪哪都不够用，咋生儿子？

另一辆车里，四叔一边摆弄着手里那几个要拿来“啃春”的萝卜，一边问了一句：“二臣，你钱哥咋没来呢？”1989年2月3日，农历腊月廿八，宜归乡、洒扫、会亲友……还得准备萝卜，明天啃春……　　李二臣答道：“四叔，钱哥和董总这两天可忙了，昨天去了吉春，今天又去海龙县了。”

“去海龙县干啥？”

“四叔，赶年前去慰问一下工人们，听说还要去梅山镇看一个叫胡臣的。”

“还找他干啥？”四叔嘀咕了一句，“他妈的，这点破事儿整得这个磨叽，搁我早都整出头儿了！”

……

胡臣尚未从东珠港动身，就感受到了来自家乡人民的温暖。

长久没有联系的王胜利，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！

我的联系方式，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呢？

记忆中，我的电话号码只和最心仪且还单身的几名女同学说过吧？

再有，就是钱亦文钱总知道……

让他心悸的是，王胜利非说要来春城接他。

还说要把能请到的同学都聚到一起，喝个几醉方休……

这突然间的关怀，搞得胡臣立马就动了退票的心思。

无事献殷勤，非奸即盗！

让他更怕的是，王胜利既非奸也不盗，而是想干点别的……

要不是钱亦文打来电话，他还真的不敢回来了。

电话里，钱亦文鼓励着胡臣：“你怕他干什么？

“他有把柄在你手里，得是他怕你才对！

“而且你现在是外籍身份，不要说王胜利，就算是柳彬也得忌惮几分。

“真要是你在吉春出点什么意外，那可是大事件了。”

胡臣看了看手边的东珠港居民身份证，心中打鼓。

看起来，像是东珠港已经接纳他了。

但这个证，和“永久居民身份证”还有差别。

像他这种偷着跑过来的人，东珠港有记载的都不止五十万，更别说算上那些黑着的了。

思考过后，胡臣还是觉得心里没底：“钱总，我这身份唬弄一下不懂的还行。

“在他们面前，能管用吗？”

钱亦文琢磨了一下，开始稳定胡臣的心神：“我给你出个主意……

“让刘嘉良给你个采购的身份，你带着任务回来，直接找商务局去谈合作。”

胡臣被吓了一跳：“钱总，我躲都怕来不及，您怎么还让我自己上门儿呢？”

钱亦文笑道：“不懂了吧！风浪越大……越没人敢惹你。

“一个港商，在吉春市出了事儿，这罪过谁愿意担？

“我待会儿就给许如年打电话，让他派你来我的酒坊实地考察一下。”

胡臣最终还是克服了心理障碍，回来了。

可他的心，还是不踏实。

同样心里没底的，还有钱亦文。

虽然他说得轻巧，但毕竟王场长当年的事情在那儿摆着呢。

不管你是什么身份，出点“意外”的可能性总还是有的吧？

所以，他来梅山镇看胡臣，是想听听他本人的意思。

如果他感觉到了危险，可以适当地给他提供点保护。

只是，当钱亦文来到胡臣的家里时，发现胡臣早已完全没有了戒备心。

胡臣一面给夫妻俩端茶倒水，一面不好意思地客套着：“钱总，该我去看您才是，您还大老远跑来了。”

钱亦文偷眼观看，客客气气的胡臣，难掩一脸的意气风发。

几场同学会，该出的风头，都出尽了吧？

同学中，王胜利混得就算是比较好的了。

可面对以港人身份荣归故里的世豪集团采购部经理，哪个能比得了？

更何况，人家还是来给王胜利凑业绩的，王胜利更得客气点。

钱亦文笑了笑：“你在春城的时候，也没我的档期呀。”

胡臣尴尬一笑，确实是这么回事儿。

全班聚过之后，又和个别同学单独会晤了几次。

好不容易有点空儿了，在钱亦文的公司坐了没有三十分钟，又被叫走了。

“没难为你吧？”聊了一会儿，英子问道。

“没有！”胡臣笑道，“而且王胜利也一点儿没提以前的事儿。”

钱亦文问道：“他知道你是来我酒坊考察的吗？”

提到这个，胡臣开始神采飞扬：“知道啊！而且还很重视呢。

“说年后我去吉春的时候，他也要到现场呢。”

听了这话，钱亦文皱眉陷入了沉思。

三个人的聊天，一度成了英子和胡臣两个人在单独沟通。

离开了胡臣家，英子问道：“你怎么没按原来咱们定好的和他说？”

钱亦文笑了笑：“人家处得这么好，咱就别破坏人家的关系了。”

英子瞟了一眼异常冷静的钱亦文，没再言语。

此时此刻，凭她对两个人的了解，她知道——

王胜利冷静，不正常；

钱亦文冷静，也不正常。

钱亦文一边点火起步，一边说道：“人家正意气风发，咱就别操那份闲心了。

“走！再大的事情，咱们自己的年得过……”